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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马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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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拙于心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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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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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游拙政园时，感叹于园中湖光山色崔巍之气象和亭台楼阁设计之精妙，一路景色目不暇接，就很少关注其它。这次暑期重游拙政园，便对拙政园的园名和设计师多了几分兴趣。

据导游介绍，拙政园的名字来源于晋代文学家潘岳的‌《闲居赋》，寓意着一种“拙于政事”的态度，这里的“拙”指的是一种憨直、刚正不阿、诚实的生活态度，表达了园林主人王献臣希望通过这个名字表达自己虽然不善于在官场上周旋，但愿意像潘岳一样回归田园生活，享受自然与宁静。但在我看来，能斥巨资修此园林者，实在难与清廉二字扯上半毛钱关系，满满都是疯狂敛财后，激流勇退、逃离朝堂的感觉。

直到了解到拙政园的设计者文征明的生平，我才悟出：这个“拙”字恐怕蕴含着园林设计者的人生经历和处世态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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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征明是明代著名的画家，与唐伯虎、沈周、仇英并称为“明四家”。他一生本想通过科举考试跻身仕途，最终却放舟南下，回归苏州老家操持文墨。可能是没有其他文人那般狷狂和孤傲，所以便被王献臣邀请来设计拙政园，他花了六年时间完成设计方案，并用了十年时间建成了这座叠山秀水、曲径通幽、葱茏典雅的顶级私家园林。

文征明生于明成化六年（1470年），文家以武官起家，祖父是举人，父亲文林和叔父文森都是进士，算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家境也很不错，但文征明从小就发育迟缓，至少在智力和表达方面有些缺陷。史书中说他“幼不慧”、七岁方能站立，八九岁仍言语不清，周围的亲友都认为这孩子有点儿呆。同龄孩子已入私塾三四年了，11 岁的文征明才刚刚开始清晰地说话，因为父亲工作地点变更频繁，文征明也就时常随父亲东奔西走，书也便读得断断续续。当16 岁的唐伯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秀才的三年之后，慢热的文征明才终于以三等成绩考中秀才，还被老师批评字迹不佳。

1498年，文征明和唐伯虎一起到应天（南京）参加乡试。第一次的唐伯虎根本没拿考试当回事，在老大哥祝枝山的劝说下，他稍稍复习了一下便高中解元。而文征明凑到榜单前，找了两遍，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春风得意的唐伯虎回家后给自己刻了一枚印章，上书：南京解元，而这次考试给文征明留下只有苦涩和失落。远在温州的父亲知道后写信安慰儿子：子畏之才宜发解，然其人轻浮，恐终无成。吾儿他日远到，非所及也。没想到一语成谶，纵观对唐伯虎和文征明的一生，的确被信中言中。

落第后的文征明内心对应试多少有些排斥，他常常按照自己的喜好翻阅《左传》《史记》《汉书》及各类古今文集。后来又拜于吴门画派开创者沈周门下学绘画。沈周家学渊源，一生家居读书，从未科举，收文征明为徒时那年沈周63岁，正值艺术创作上的巅峰期。为了静心读书画画，文征明的父亲专门为他建了书房，取名为停云馆，出自陶渊明的《停云》诗：霭霭停云，濛濛时雨。文征明也以此激励自己，每日晨起临写《千字文》，以写十本为起点，然后读书作画会友，数十年如一日，很是努力。文徵明不急不躁，临帖，读书，作画，会友，远行。沈周看文征明潜心求学，便也倾囊相授，也使得他获得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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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征明的“拙”还体现在个人品质上。又一次，唐寅邀众文士画友在苏州石湖荡舟，喝到酒酣时，让船舱中的妓女出来为文士们敬酒。文大惊，忙告辞，还以跳湖相威胁，唐寅知其耿介性格，只得另雇一条小船放他先走才作罢。想来着人生境遇，该来的，始终都会来。1504 年，天纵英才的唐寅早已因科场舞弊案从繁华处跌落，沉迷于酒色。落第的文征明心如止水，给挚友唐伯虎送去“劝诫书”，可惜此时的唐伯虎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没有感激来自好友的劝解，反而给文征明回了封“绝交信”：寅束发从事，二十年矣。不能翦饰，用触尊怒，然牛顺羊逆，愿勿相异也。谨覆。多年后，唐寅回过味来，感慨良深，又给文征明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和好信：昔项橐七岁而为孔子师，寅长征明十阅月，愿例孔子，以征明为师，非词伏也，盖心伏也。文征明为人之宽厚可见一斑。

至1514 年，文征明连续几次会试均不中，恰逢宁王朱宸濠到苏州招揽人才，欲起大事，文征明虽生性迟钝，但还算老成，收到邀约觉察异样后，便委婉拒绝。聪明的唐伯虎决定重返仕途，欣然赴约。他在《夜读》中写道：夜来欹枕细思量，独卧残灯漏夜长。深虑鬓毛随世白，不知腰带几时黄。人言死后还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场。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一场莫名其妙的科场舞弊案，断送了天才唐伯虎的一生，显然，唐伯虎是不甘心的，他匆匆忙忙的上场，要在“生前做一场”。文征明劝其三思而未果。几个月后，宁王造反，唐伯虎方才察觉已入虎穴，只能赤身裸体，佯装疯癫，方才逃离宁王控制。1523 年，唐寅走完了丰富又起伏的一生，而 54 岁的文徵明还在小步前行，但仍没中第。工部尚书李充嗣闻知苏州有一才子，屡试不中，特向朝廷举荐，经过考核，文徵明被授职低俸微的翰林院待诏职位，参加修编《武宗实录》。这时，他的书画已负盛名，求其书画者众多，因此受到了同僚的嫉妒和排挤。文征明心中不快，遂递交辞呈，放舟南下，回苏州定居，自此致力于书画，不再求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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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征明一生慢行慢走，他生而不慧，最终却成为了诗、文、书、画无一不精的“四绝”全才，取得了令人仰慕的艺术成就。他言行谨慎，一生都远离是非，但却能与北京、南京、苏州的政治圈、文人圈唱和酬酢，建立良好的交情。他不偏激，不刻薄，所有看似矛盾的事情，在他那里都得到了完美和谐的统一。直到年长的王鏊、周臣与祝允明死了，学生辈的王宠、陈淳和仇英也相继离世，文征明还是淡淡的以戏墨自遣。

明人冯梦龙说：人有早成，也有晚达。想想人这一生，一步一个脚印，用心走好每一步，人生之路才能越走越宽、越行越远。文征明的一生，没有唐伯虎的才子风流，大起大落；没有祝枝山的愤世嫉俗，恣意张扬；也没有徐祯卿的年少轻狂，诗才逼人。应该说毫无天才属性的他，靠着自己的勤勉、专注、踏实、苦功虽然走得慢些，却取得了最大的成就。

每个人天资禀赋不一样，每个人的路也不同，固守本心，把握好自己的节奏，多着眼自己脚下的道路，你会发现，成功没有定义，藏拙于心亦是一种智慧和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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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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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祖金：笔名临海听涛，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学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安康分会纪实专委会主任，安康市诗词学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汉滨区作家协会会员，《金州牛山》《安康冉河》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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